原本,我們會搭 1/30 上午 8:40 的班機飛向日本。
原本,我們打算去美瑛、富良野滑雪、到雪祭湊湊熱鬧,然後回家過年。
原本,我們已開始準備行李 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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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 年 1 月 27 日
某時,父親在花蓮的住處倒下,眉間微蹙。
上午 8:00,我還睡眼惺忪,布魯斯提醒我包包裡的手機好像在響,然後就聽到小姑姑急切的聲音:「你爸過世了,快回來…」
於是恍恍惚惚地取消了所有預約,塞了幾件衣服,布魯斯陪著我一路無語地往車站飛奔。
近午,我怔怔望著車窗外、陽光下湛藍美麗的太平洋,回到家鄉。
下午,髮色斑白的法醫在相驗證明上慎重地寫下「急性心臟衰竭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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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親受日文教育、酷愛演歌,也正是我的日文第一課。雖然那些太過正經、古典的語彙現在只能在 NHK 新聞中勉強找到共鳴。
父親喜愛棒球、籃球、打過排球,五十幾年前是海軍陸戰隊。我繼承了他的體型和對體育頻道的喜好。
父親是一個親友口中「被蚊子腳踢到也要去看醫生」的人,但矛盾的是,煙、酒也是他始終無法放手的執著。
父親正式拜師三年四個月,是許多人口中「現在已經找不到了」的木工大師傅,但年輕的他虛擲了一身技藝。
父親好酒、好友,誤他甚多…
父親在有生之年,未能與母親真正和解;然而母親說:「人走了,就只要記得他好的一面」。
父親只有我一個女兒,但我們是緣淺的、不確定是否曾彼此瞭解的父女。
我不知道如何描述父親這個人,不知道如何為他七十五年的人生下註解,不知道在最後時刻他是否釋然或悔恨…
然而,守在他的靈前,我感受到血緣這種奇妙的連結,原本牽繫著我的某個環節脫落了,一種由衷的傷感、孤寂,促使我在各個記憶角落中搜尋他,淬出美好的、足以作為留念的片段~
隨著藥師寶懺的誦經聲,誠心祈求父親已擺脫苦痛、放下罣礙,渡往西方極樂… 其實我也驚訝自己能有這樣專注的意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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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火化場外,小叔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:「火化之後會怎麼樣 ?」,伯父靜靜地指了指高處的煙囪,輕煙飄散,漸漸溶為山嵐…
最後,謝謝在父親一生中,所有曾關心、幫助過他、對他懷著善意、令他覺得快樂的人們,願父親保佑大家,平安吉祥。
平原綾香 -今、風の中で-(歌詞)